前言
通关游戏已经快一周了,回过神来脑子里一直想着台场佐清的事情。关于这个角色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想法,所以想花一篇文章的时间来梳理自己的感想。其他线路的台场固然有不少高光时刻,但我认为要真正理解这个人物本身是不可能绕开隐藏线的。所以这篇感想/杂谈只会从隐藏线的剧本内容出发,没有额外的场外考据,单纯是非常主观的,关于台场佐清的个人理解。
要谈台场佐清就不可能不谈台场静马(过去)和大崎(未来),因此本文会从以下几点入手:1)从时间线来梳理台场佐清的过去经历;2)台场静马及其与台场佐清与大江杏的关系;3)台场佐清性格的关键词及其成因;3)谎言与被拆穿的谎言,隐藏线的情感发展;4)台场佐清与大崎,两人之间爱的形状。
为了称谓统一,本文“台场佐清”指代台场家长子,“台场静马”指代台场家私生子,“大崎”指代剧本主角。
关于台场佐清的过去
昭和2年降生为台场家长子,备受父亲宠爱。
幼时与同父异母的私生子的静马在画室相遇,静马在油画方面展现才能,佐清享受着老师的鼓励教育快乐画画(但画得一般)。
对静马充满好意,但是被母亲以财产继承为由阻拦,离开画室。
与大江杏姐姐在那须高原初遇,被市场前治疗擦伤。
与大江杏姐姐结婚。
昭和27年,生母去世,与静马再次相逢。
某天发觉了静马的异常表现,但是以包容的态度接纳了。
大江杏向佐清倾诉和静马之间的不伦纠纷。
昭和28年,静马自杀,儿子为了救静马溺水身亡。
对此心怀愧疚,捏造静马死亡事件,决定作为静马活下去替他赎罪。
昭和30年,被台场左兵卫要求寻找代理出席,与大崎接触。
决定自己前往法事,向大崎提出新的委托。
与大江杏姐姐离婚。
在大江岛被日出袭击,重伤但全员生还。
给大崎寄出明信片,之后两个季节不通音讯。
昭和31年,与大崎在墓地重逢。
关于台场静马自身,他与台场佐清和大江杏的关系
台场静马生为私生子,被生母抚养长大,可以想象他的人生中缺少父位角色,也缺少来自父位的认同。幼时与台场佐清在画室相逢,不管是风景画还是人物画都很得意,一方面是天生的才能,另一方面是否因为他想要得到“来自本家”的佐清的认可而努力呢?而佐清退出画室之后,静马对此的解读是自己被抛弃了;长大后在画展重逢感动到落泪,或许是因为自己终于又被“看见了”;后来在语境不明的场合(有可能是大江杏对佐清倾诉之后)下再次对佐清说“又要抛弃我了吗”——由此可见当初父亲抛弃静马对他造成的创伤有多深刻,其阴郁的人格底色的形成也很有可能受其影响。
在父位缺失、渴求父位认同的前提下,我们继续看游戏中对台场静马的直接表现。
首先是隐藏线的选项,因为对佐清孩子的叙述是第一人称,所以我默认关于台场静马、台场佐清、台场佐清的孩子的描写都是出自台场静马的视角。
台场静马对自己的描述是“从前就性格阴郁,对自己和他人来说都难于相处,擅长发现并怀疑他人的坏处,和某人看起来相似”;对佐清的描述是“从前就性格开朗,对自己和他人都很好,擅长发现并相信他人好的地方。”
这段互文的描述展现了台场静马眼中自己与兄长的不同,同时也展现了他是把自己和佐清放在了天平的两端来比较的。
此外,扮演台场静马的台场佐清也在竹芝线说过,因为和哥哥比较而变得不幸福,所以对台场佐清下了杀手。
由此可见,台场静马的眼中,或许是羡慕,或许是嫉妒,自己和兄长是存在某种比较关系的。同样的父亲,相似的面貌,竞争关系本来就是兄弟之间常见动态,而台场静马作为私生子的劣等感、对认可的渴求或许加剧了这种比较。但是这种比较目光是单方面的,台场佐清并没有用这种目光注视自己,甚至一直亲切地对待自己,这无异于对自己的渴求的无视甚至轻视。或许正是这种一视同仁的待人亲切,加深了台场静马对佐清的执着。
谈台场静马还有一点无法规避,那就是事件中心的大江杏。
大江杏本身有很多可以讨论的点,但是这里不作展开。要从她身上了解台场静马,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问题有两个:1)台场静马有没有和大江杏不伦?2)如果有,为什么台场静马会选择和大江杏不伦?
大江杏在日出理子的口中是个心中有个缺口、并且把身边的人都卷进那个缺口之中的少女;在竹芝口中是个不爱笑的有些阴郁、对长辈目中无人的狂妄小孩。或许她敏锐地感知到了台场静马隐藏的劣等感,或许她与台场静马相似的阴郁性格感到共鸣,或许这份共鸣也被台场静马感知到了。她有非常多的理由,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去接近、亲近台场静马。作为一个极度自我中心的少女,我认为大江杏并不会在一个对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冷漠男人身上花太多功夫,因为她对他人注意力的病态渴求无法得到满足。大江杏没有选择对台场佐清下手就是很好的佐证。所以在此我认为,姑且不论大江杏的死胎是谁的,台场静马至少曾经是和大江杏产生过哪怕一次的亲密关系的。
那么台场静马作为有妇之夫,为什么会与大江杏不伦?大江杏固然年轻美丽,但是台场静马作为知名画家,他的身边应该并不缺乏女人,为什么偏偏是大江杏?
本人非常主观的解读是,因为大江杏是自己嫂子的妹妹。与自己的兄长只隔了两度的关系。
台场静马作为私生子的劣等感,作为兄弟中更加阴郁的一方时常抱有的比较视线,羡慕的感情很容易变成嫉妒,而嫉妒又会变成渴望。如果和与兄长的妻子相似的妹妹结合,自己是否就能够更加接近佐清一些?自己是否就能够变成自己眼中的幸福的人?自己是否就能得到家人的认同?
但越是渴望幸福越容易变得不幸,大江杏与自己的姐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正如静马与佐清之间也千差万别。作为嫉妒的报应,静马与大江杏纠缠,家破人亡,实在是个不幸的男人。
回到小节标题:台场静马想要成为台场佐清,或者说他渴望拥有台场佐清代替父位给他的认可,然而这样的凝视并没有得到台场佐清相应的回应。而大江杏加剧了他的不幸,他也成为了被少女玩弄的众多不幸男人之一。
关于台场佐清的性格及其成因
台场佐清的形象是由剧本中的谎言和谜语堆砌而成的,哪些算是谎言、哪些算是真相其实见仁见智,因此这里解读的性格也具有高度的主观性,我会尽力只从剧本出发来支持这里的解读。此外,本文提到的“爱”并不局限于浪漫意味的爱,是更加广义的爱。
台场佐清的心中无疑充满着丰沛的爱。
剧本开篇,他第一次以佐清的身份面对大崎时就说过自己有多余的爱可以分享。对他来说,爱并不是什么稀有品,是可以随意挥洒的,被拒绝也无所谓的(见其他任何线路结尾的佐清(。和同样对大崎抱有巨大爱意的有明相比,他的爱似乎并没有那么执着于大崎,比如在汐留A结局中最后一面见完就干脆利落地消失了。
纵观台场佐清的人生轨迹,也能看出他擅长爱人的影子:作为台场家长子,备受父亲宠爱,就算是擦伤都要专门找医生治疗;此外,与少年时期相识的初恋结婚,并且即便丧子之后对方仍然说“还可以继续爱下去”;就算从他对待陌生人的方式来看,他都是一个“簡単に他人へ愛想を振りまいている”的人。台场佐清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爱非常充沛的环境中,可能兄弟的手足之爱是他唯一缺失的部分。在充满爱的世界中长大,自然而然就会习得爱人的能力。
与他四处挥洒自己的爱相反的是,他自己并不擅长去接受他人的爱。
我第一次察觉到这点是大江杏姐姐谈到佐清的小麦过敏:并不觉得因为爱人过敏小麦而不能吃喜欢的食物痛苦,但是对方好像不这么觉得。大江姐姐能够不吃自己喜欢但佐清过敏的食物是因为爱,但佐清却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去接受这份爱。
再往前看,人物介绍里说台场佐清被父亲宠爱却并不喜欢父亲,因为他对待情人和下人的态度糟糕,这点我觉得非常关键。台场佐清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因此他并不认可父亲对下人的态度,然而正是这样的父亲溺爱自己到小擦伤都要找医生治疗的地步,他会怎么看待来自父亲的爱?会不会觉得分给自己的爱太多了,如果能让父亲分一些爱给其他人就好了?不仅是父亲,母亲也一样:母亲为了家业财产,让佐清退出画室,本意是要守护自己孩子的幸福,但是佐清却不需要这样的爱,他更想要留在画室和静马一起画画。
他没有办法全盘接受来自最亲近的父母的爱,而这样的惯性很有可能被潜移默化地用在了其他人身上,包括自己的妻子、弟弟、大崎。
如果说一般人的心中有一个盛着爱的杯子,可以把爱倒进他人的杯子或是接受他人的爱,那么台场佐清就是水龙头。也就是说,他所擅长的爱,并不是双向的。他想要把爱倾倒而出,但是不管对方有没有杯子去容纳,但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想要对爱作出回应,这就导致了他“不负责任”、“轻浮”的观感。
从少数剧本描述来看,大江姐姐爱人的方法很健全,她或许可以连佐清的这点一起去爱;但是缺乏爱长大的静马却无法接受佐清表达爱的形式。
前文写过,静马对佐清抱有着羡慕、嫉妒、甚至“想要成为”的心情,这些不算是那么正面的感情,但是佐清却一以贯之地温柔地对待静马,哪怕对方屡次犯下更严重的错误。我认为佐清这么做,一是因为兄弟久别重逢想要支持静马,二是因为对当时的佐清而言,最重要的是“爱弟弟”,而不是“爱静马”,他想要成为一个爱弟弟的好哥哥,不想让弟弟离开,想要为自己当年错过的兄弟之爱找到一个容器。但因为他不需要他人的爱的回应,关注的也并不是静马本身,就没有察觉到静马的求救信号,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但是为什么台场佐清需要找到接受自己的爱的容器?前文说过台场佐清擅长爱人,但擅长爱人与需要爱人是不同的,而这个我认为解读这个角色的第二个关键词就是寂寞。
或许台场佐清一直都是寂寞的。
幼时与弟弟难得重逢后又被迫分离,描述母亲的拥抱是冰冷的,这或许是他性格中害怕寂寞的开端。文本中也屡次提到寂寞二字,最容易想起来的就是后篇预告的那一句“さようなら大崎くん、寂しくなるよ”。此外,在病房里以幽灵形态也说过独自画画很寂寞;还有在大崎说如果自己不喜欢就会离开的时候,他这么回应,“それはそれで寂しいな”。
寂寞从何而来?一个人的时候、感觉不到与他人的联系的时候,会觉得寂寞。台场佐清自己拒绝了他人对自己的爱意,因此会觉得寂寞。但在静马和孩子的悲剧之前,寂寞也只是淡淡地存在而已,在那之后,台场佐清体会了“失去”带来的更深层次的寂寞:失去的话,连去爱的对象都不复存在了。
我觉得那段“已经不敢只爱一个人”的对话的背后,就是这段过去,是昭和28年的悲剧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所以离婚之后爱上所谓“107人”也是出于此因,是一种自保的手段,他有多余的爱,也正好不需要他人返回的爱,爱上很多人是自然的选择。这里也可以从特典作品解说小册子里能找到对应:台场佐清的描述是“意外地能自制性欲”,性的关心也是中规中矩的2。本人非常主观的看法:或许台场佐清经验丰富并不是因为他有强烈的欲望,性只是爱的副产品,是一种过程而非结果;因此他看上去是滥交的行为的驱动是对爱人的需求,而非性。
说到轻井泽别墅的事故,另外一个在台场佐清身上留下明显痕迹的就是对于静马的赎罪行为。我的解读中,他的赎罪行为背后的原因和大崎一样,把并非自己导致的悲剧强行做成自己背负的十字架。台场佐清和大崎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这也是两人会彼此吸引的原因,后文会展开阐述。
台场佐清选择上岛替静马赎罪,正如大崎选择上岛替静马背锅,是因为他缺乏对自己的恐怖心,而对自己人身安全的淡漠,是出于对过去的愧疚,而那份内疚,又是因为他们本质善良。
相比(其他线路里)在性善和性恶中摇摆的大崎,台场佐清的善良显得更加牢固。我认为这是因为台场佐清从小就过着物质富足的生活,他没有体会过大崎所经历的匮乏和绝望,即便是战争年代,他都生活在一个相对和平美好的舒适圈之中,也因此他对他人充满了宽容(宽容擅自上门的房屋鉴定员的那段对话),生活态度相当散漫——因为没有紧绷的必要。也正因如此,就算是假扮成台场静马、用余生为他赎罪,这对他来说也并不算是“失去一切”,只能算是出于内疚的自我选择而已。完全无罪的青海寻找父亲的真相尚且夹杂那么一点的私心,但佐清为弟弟赎罪只是由于自己的内疚。在这个理解的基础上,我甚至可以大胆地说,因为台场佐清的善良是一以贯之、没有针对性的,所以哪怕死的不是台场静马而是其他的亲近之人,他一样会感到同等程度的愧疚。(当然,这份一视同仁的善意与爱或许也是让静马痛苦的一大原因)此外,故事最后委托大崎杀死自己的佐清,是在大崎摆出了“死了就会让日出因为杀了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变成杀人犯”的事实后才稍微松动了态度,这点也让人看出了他善良的底色。他的善良与大秽中其他角色相比真的太清新脱俗了,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对小麦过敏吃不了鸽三郎吧。
总的来说,大秽每条线路都点了性善论或者性恶论的题,隐藏线落在了性善的一边。但撇开这点,不管是前篇的台场静马,还是后篇的台场佐清,这个个角色的性格特质(至少在我眼中)是始终如一的:怀抱着充沛的爱,却不擅长被爱,同时又是个寂寞家,好像一记夏日的穿堂风,匆匆地来了,轻轻地爱了一下,很快又灵活自由地逃走了。
接下来就来谈谈大崎是怎样被这阵风吸引的吧。
关于谎言、以及被拆穿的谎言
台场佐清和大崎的第一次接触就是由谎言构建的,而在那之后也不断重复着说谎-被拆穿的过程,因此要谈他们两人之间的来往就无法不谈那些由台场佐清搭建的谎言,以及大崎在谎言后找到的真相。每拆穿一次谎言,大崎对台场佐清的了解就更进一步。因此虽然隐藏线剧本长度偏短,但读者其实是能看出来感情发展的结构的。(当然这个发展进程是否足够让人信服就见仁见智了(
第一次的谎言是台场佐清装作台场静马对大崎发布委托,也是整个故事的开端。
在隐藏线中,大崎对委托的真实性发表了质疑,而台场佐清也爽快地承认了自己已经撒了至少十个谎了,最后决定自己前往大江岛。对此大崎的感想是,眼前的人“既非恶鬼也非毒舌,是个半吊子的恶人”。其他线路中,台场佐清对于大崎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充满谜团、陷自己于不义的人,而且也没有去了解他的意愿;然而在隐藏线的开始,大崎就对佐清产生了这样的认识。
第二次是关于轻井泽别墅中的前妻的谎言。
这个谎言台场佐清对不同的人说了两遍,一遍对大崎,一遍对前妻:如果有陌生人在别墅中的话,要么是清洁人员,要么是房屋鉴定员。
大崎并没有相信,但仍然不知道真相,并且在内心埋怨佐清的任性。直到被大江姐姐认作房产鉴定员的一刻,大崎才意识到了自己与大江在此处相逢的意义,并且顺着大江的话说了下去:不建议售卖这处房产,因为这里对那个人来说,仍然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我认为大江出现在这个时刻前来告别绝非偶然,那么台场佐清为什么要安排大江与大崎在轻井泽别墅的相遇?或许是因为在大江岛的佐清知道自己也许不能活着回到本岛,想要把房屋的钥匙、把家族的回忆托付给大崎,或许这才是新委托的真正面目,而大崎也感受到了这份用意,才会以房屋鉴定员的身份对大江说出那句台词。只是这个时候他虽然似乎触及到了一点属于台场佐清的真相,发现了当年的船并没有沉,但他仍然困惑,而失联的电话加深了他不详的预感。因此大崎在委托内容之外,联络了八丈岛的救援。或许是出于对真相的追求,又或许在这个时刻,他就已经对佐清产生了一丝同情,轻井泽的湖水也被同一阵台风所搅乱。
电话仍然不来,委托已经到期,大崎最终下定决心离开,这里也有个很有意思的台词:これ以上ここにいれば、自分はあの人を、憎んでしまうー。我觉得大崎忍不住憎恶的是台场佐清的任性:自说自话地切断电话,自说自话地把房子、家族的回忆托付给自己,你的前妻已经告别去往新生活了,但是自己到底要拿这些东西怎么办?大崎在其他线路堪比卡皮吧啦的态度,唯独对台场佐清苛刻起来了,为后文在医院那段爆发的场景埋下伏笔。
打算离开的时候,看到了楼梯上的人影,对此大崎的解释是,或许是自己心中的“后悔”让自己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由于“后悔”、“愧疚”而看到类似幽灵的东西在其他线路中也出现过,但是这里,让大崎后悔的是什么?是后悔自己没能找到真相吗?是后悔如果台场佐清真的遇难了,自己就没有机会真正地了解他吗?
于是他握着从大江处得到的钥匙上了楼,而在这里,他(通过超自然的力量)知晓了台场家两年前事件的真相以及第一个谎言的真实。虽然突然出现的超自然现象有点突兀而且我个人不是很喜欢,但这里的通灵有一点小巧思,我觉得台场佐清能以幽灵形态和大崎对话,或许就是因为他们两个长得非常相似,类似于御霊信仰(怨死的贵族、武士死后如果遇到气质相近的人就可能发生意念干扰)的概念。这或许就是设定里佐清和大崎长得一模一样的原因(?)(再多嘴一句,为什么我认为这是超自然而不是幻觉,因为佐清的话里有太多大崎不可能推理出来的东西,而人的幻觉是不会给出超过认知的信息的。)
这一层的真相解开之后,大崎的回应是,“自分は探偵としてでなく、一人の人間として走り出した”。这里就很容易能看出来,对于佐清的同情已经超出了对真相的渴求,大崎将以个人身份去见佐清。
第三次是关于自己的谎言。
关于自己的谎言更加私人,而在前一节所说的“擅长爱人但不擅长被爱”的特质也在这个谎言中充分体现。重逢之后,台场佐清在画室说想要和大崎做兄弟,说如果大崎吃了小麦酱油的话就不能亲吻(不过这个也有可能是真的,不确定他过敏反应到底有多严重),说自己和108人发生关系,或许都是因为隐约想要消减大崎对自己的爱意:因为被爱不在自己的舒适区里,也不想因此重蹈覆辙。但是这次大崎丢掉了侦探的帽子,他不再去追寻真相,而是选择作为“大崎”去直白地表达爱意。如果你会过敏的话,那我就这辈子都不去吃小麦制品了;如果不论如何你还是会和其他人发生亲密关系的话,那么至少让我把那些痕迹覆盖掉。这么直球的表现让台场佐清的谎言出现了裂隙,所以最后他坦白,其实也没有108人,或许是对大崎的妥协,但我觉得这或许又是他终于又对“被谁爱着”这件事稍微敞开了那么一点点心扉。
关于爱的形状
如果说台场佐清本来就有多余的爱,那么大崎又是如何爱上台场佐清的?
前面讲到别墅画室奔赴八丈岛医院的时候,大崎就已经对为弟弟赎罪的佐清产生了同情心,而在医院的时候,我认为那份同情心升华为了亲情、或者是一种惺惺相惜的亲近之情,因为医院那一段是佐清唯一没有撒谎的桥段:谎言是把两人放到不同的对立面的存在,那么在佐清不再撒谎的时候,作为读者我们可以清晰地看见,大崎与台场佐清,其本质上是如何的相似。
两人都欠缺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恐怖心。台场佐清和大崎都是明知有危险仍然去往大江岛的,并且两人都对自身遭遇有种置身事外的态度。前有大崎放走给自己下毒的犯人,后有台场佐清用玩笑的口吻描述自己被刺。两人被动的求死心是出于同一种心态:过去自己犯下了罪过,不配再作为人活下去,所以死亡已经算是一个好的结局。其他线路中大崎是身在局中的当事人,然而在隐藏线中,他不再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一个,他第一次站在了其他线路中新木场的位置。
这一刻,他认识到了面前的人和自己有多么相似,连求死的心愿都一模一样。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这样的心愿,对于爱着自己的人来说,有多么痛苦和不公平。大崎对台场佐清的感情,新木场对大崎的感情,在此刻进行了超越了时空的重叠。题外话,这也是为什么credits中大崎的名字变成了“新木场绯色”:他终于知晓了作为家人的意义,终于切身体会了新木场对于自己的爱,而他也终于能够因为这份爱去放下过去的纠葛,不再对家人有所保留。
大崎看台场佐清就像照镜子,而对佐清说的话也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死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活下去偿还”,“请你也为我赎罪”,这是佐清的命题,也是大崎的命题。所以要活下去,想要成为家人,如果知晓了家人到底意味着什么,家人之间到底会有怎样的考量,或许我也能够成为谁的家人,或许我也能够爱上自己。
而对此佐清也这么认可了:君と俺は見た目だけじゃなくて、欲しいものまで似てるんだね。寂しいよな、一人で絵、描くのーー
如果到这里为止,两人之间加深的感情也只是亲情。那么,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变成了浪漫意味的爱情的?我的解读是,亲情的开端是两个人意识到了彼此的相似之处,那么爱情的开端就是两人意识到了彼此的不同之处。
回到本岛后,台场佐清从大崎的生活中消失了半年,离开了吊桥效应,这期间两人的想法或许也有所改变,不过这就是剧本之外的事情了。作为读者能看到的是,台场佐清从墓地偶遇的一开始似乎就在挑拨大崎,一路上对所有陌生人一视同仁地展现魅力,到了画室又要求大崎给自己的全家福上色,展露脆弱的地方又说只想做兄弟,大崎也并非菩萨,或许这个时候他仍然对自己的爱意有那么一点的不确定,所以大崎的焦急或许一方面是dt,一方面也是急于确认。和佐清接吻之后,他意识到了,“同じ顔に同じ体格、けれど長く見つめ合ってわかる。自分たちは全然違う。体温だって数度も違うし、声だって違うんだ。やっぱりこの人を「兄」だとは思えない。自分の兄はただ一人だけ。この人の弟も、ただ一人だけだ。”
如果要拿一段台词总结隐藏线,我觉得这段最好。两个人都把过去的关于兄弟的伤痕抛之脑后,而面前的只是台场佐清或者大崎。这里相对面的两个人,不再是委托人与侦探,不再是兄与弟,只是人与人,一方不敢被爱,一方想要独占,差异仍然存在,但是所谓活着、所谓爱上谁,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爱是复杂的,佐清的爱比常人更加复杂一点。他仍然爱着前妻,对弟弟也仍心怀愧疚,这些都是他不可分割的过去,软弱也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但是大崎在这个基础上仍然爱他。佐清把自己类比二手画布,那么在这张二手画布上,第一次爱上了他人、也由此爱上了自己的大崎,一定会留下专属于自己的色彩的吧。
结语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我其实很久没有为纸片人这么zqsg了。后篇虽然褒贬不一,但是对我来说这个故事在我的心中激起了这样的回音就已经足够了!如果在这篇文章里捉到了虫或者有其他想法,欢迎友好交流🥰